下坠

    周亦滚动了一下喉结。

    皮带正下方，一团厚实的隆起并未完全苏醒，那还只是条沉睡的龙在发出被人打扰清梦的不满怒吼。

    今盛茜知晓这硕物的各种形态和样貌，一眼便知它根本没有硬，而说出的话也显然别有所指：

    周亦僵硬的身躯，僵硬的表情，以及僵硬的嗓音。

    “坐好！”

    来来去去只会说这话，今盛茜不仅不会觉得无趣，还爱死他这副对她束手无策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装作没听见，转移话题：“周医生，你是不是得用更大一号的……？”抬眼瞧进他浑浊的双眸，伸出手指悬在胯下那团的正上方，缓慢地在空中画着圈。

    一圈，又一圈，不停地撩，缓缓地绕，引得人心痒难耐，不知那根手指何时下坠。

    今盛茜觉着这条沉睡的龙好像比两年前大了一些，急需向它的主人确认。

    然而它的主人呼吸急促，面色冷峻，不是被撩的，像是被气着的。

    嗓音也暗哑了好几分：“不坐好就下车。”

    车外八卦的人们已经走远，车内隐忍的男人开始赶客。

    “生什么气呢？我问的是，更大一号的裤子，你想成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女人抬起细细的下巴，在他耳边发出清纯轻盈的笑。

    眯眼，启唇，她还想再说什么，而这时，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今盛茜愣了一下，收回整个身子。

    是她的手机，她也知道是谁打来的。

    小脚滑进高跟鞋里，一手勾着鞋，一手拿起手机接起。

    “喂，嗯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，马上回去。”

    狭窄的车厢内，一切动静听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一把闷沉的成熟男声，周亦眉头紧锁地在一旁听着，觉得车内越发压抑，让人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今盛茜收起手机，原本严肃的面容重新绽开笑容：“我要走咯，周医生。”

    车门没锁，轻而易举地推开。

    下车前，她热情地说了句：“今天很高兴能见到你，拜拜~”

    侧头，只看得见摇曳的长发飘散而出，像是它的主人任谁也抓不住。

    这辆从未载过别人的车内，还残留着她的余香和体温，如同手臂和腿上还残留着被碾过的酥麻感，挥散不去。

    车外，女人窈窕灵动的背影，似在欢呼雀跃着自己的骤然离去，只有微微起了褶皱的丝袜，才表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
    周亦调整了一下安全带，闷闷地呼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其实从见到她的第一眼，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一个又一个荒唐的疑问。

    她前夫呢？

    为什么没有和她一道从登记处里出来。

    她真的离婚了？又为什么离婚？

    是不是，她不爱那个男人了？

    如果真的是这样，那么……

    可在看到副驾驶上她遗留的离婚申请书，他又痛恨自己在痴心妄想。

    何必追问离婚原因，简直是愚蠢。

    谁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散了婚？

    那一定是多年的积压、长年的失望、对不上拍的需求，柴米油盐算不过来的一笔账，再加上代际之间的矛盾或者生育理念的不同……是一大堆解不开的麻绳疙瘩，根本不可能仅仅是因为：

    不爱了。

    她方才和那男人讲话时的态度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、亲切和默契。

    何况那份离婚申请书上清晰地写明，如果夫妻双方没有撤回离婚申请，最快一个月后才能办理离婚证，如果在两个月内没有去办理，就会撤回离婚申请。

    如此漫长的时间，变数不少，她未必会恢复单身。

    她随意地将这张纸丢在这里，是忘记了，还是根本不想离婚？

    周亦制止自己想去刨根究底的冲动，扶了扶眼镜，板着脸启动车辆，准备回家。

    不要去想这女人了，跟他已经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然而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响起，是今盛茜发来的短信：

    明天见，周医生?